从垃圾堆爬出来后135
执行完任务的四个军区还在返航的途中, 而刚刚结束战乱的中部防线正在清扫战场。
在这里死去的战士骸骨会被统一送往联邦埋葬，而反联邦分子的尸体会集中焚烧。弥久不散的烟尘给天空蒙上了一层灰色，没有一丝亮眼的光。
中部防线十分辽阔, 各个战区都有专门负责整理战场的士兵, 在将息的战火里, 收敛烧焦了的残肢断臂, 无疑是一项枯燥沉重的任务。
一第六军区的士兵疲惫的坐在地上, 对旁边的人道：“兄弟，有没有火？借我一个。”
他旁边的人蹲在地上好长时间了，背对着他，身体在小幅度的发抖。
士兵关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你怎么了？不舒服啊？”
“不过也确实，最近不知道怎么了, 好多人身体都不舒服, 就我们部, 一千个人, 今天起码三分之一没能从床上爬起来，嗐，大老爷们坚强一点。”
那人还是不说话，士兵摇摇头, 就着一侧未息的战火点了根烟, 片刻后, 他突然听见一声：“走……”
背对着他的人浑身抖的更厉害了，说，“走……”
士兵奇怪道：“走去哪儿？兄弟是要我帮忙把你送回去？”
他挠挠头，“也行吧, 不过你是哪个分部的？”
士兵站起来，将这个人从后面搀住，一碰到这个人，士兵就觉得手感不太对劲，他咦了一声，侧头看向这个人的脸，笑道：“兄弟，你身上藏什么东西了，软乎乎……”
话还没有说完，他脸上的脸笑就完全僵住了。
他搀住的这个人的脸完全变了一个样子，脸上出现了分布不规律的大小不一的口器，眼睛里也长出来了幼齿，从袖子里伸出来的手变成了深海软体触角。
他看着绝望而又痛苦，脸上每一个口器里，都可以隐隐看见尖细的兽类舌头，一张一合的对士兵说：“快走……”
士兵浑身发凉。
同时，中部防线，这里混杂着各个军区前来支援的士兵，几乎每一个士兵营地里都传出了能量枪的声音以及刺耳的警报声。
……
从29荒星即将回到联邦中部防线的四个军区即将停落。
“少将，我们要不要直接回第九军区？”
弃厌：“嗯，转航，回a9星区。”事情都处理完了，剩下的就是联邦的事情，左右这些实验数据的收回，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和他说话的是这艘士军舰的副手，弃厌并不是很熟悉，问道：“江弦呢？去哪了？”
“江助手好像身体不太舒服，我替他一会儿，您有事直接吩咐我就成。”
弃厌表示自己知道了，“回航。”
显然不止他们这么想，其他三个军区也是打算直接回自己的军区总部汇任务情况，四批军舰纷纷调转，打算直接离开了。
但是很快，所有正在返航的军舰，被联邦的信息总控系统直接锁定了操控权，全部被迫停滞在中部防线附近。
冷漠的机械音响起——
【军舰已被锁定，规定降落目的地，中部防线b89星区，请所有军舰即刻停降！请所有军舰即刻停降！】
弃厌皱眉：“强制停降？为什么停降在这里？”
还有人员检查，难道中部防线又出事了？这才过了多久。
凡是联邦产出的军舰，系统里都有一项最高权限可以被强行控制，整个联邦拥有这个权限的只有总长一个人。
开启这项权限风险极大，需要重重审核，麻烦至极，除非必要，否则联邦绝对不会开启这项权限的。
其他的三个军区已经开始往中部防线b89星区的方向赶去了。
“少将？我们……”
弃厌挥挥手：“听指令就是，走吧。”
他们只有这一个选择，军舰被锁定，除了b89星区哪里也去不了。
第九军区的军舰慢慢靠近规定降落的星区，目的性已经定好，弃厌稍微得了空闲，这才发现自己光脑上收到了三条术炎的通讯。
时间挨的很近，莫名透着急切。
是不是和这次被迫停降有关系。
弃厌点了回去，术炎那边很快接通，他看着弃厌的脸色还算正常，稍微松了口气。
“厌哥，你总算接了，我还以为你那边也出事了。”
“也？”弃厌说道，“什么意思？哪里出事了？我们刚执行完任务回来。”
术炎：“厌哥，你之前给我送来的那罐现场压缩气体，里面确实有危险因素。”
他深吸一口气：“庞森应该是把进化药剂倒推出来了，但是现在还不确定到了哪一步。”
“那些攻击中部防线的反联邦份子身上，全都有这种雾化在空气里的进化因子，因为是二次传播，经过时间不等潜伏期之后，会诱导人基因往不可控的方向劣质进化。”
“中部防线已经开始乱了。”
弃厌：“军舰全部被迫停降，和这件事有关系？”
“嗯，有参加战斗的士兵已经开始变异，现在那里已经全面封锁，”术炎严肃道，“厌哥，还有一些事不方便说，我现在正跟着总研究院赶过去，到时候当面讲。”
“还有……针剂，注意空气。”
术炎说的含糊，弃厌明白他什么意思。之前第一支针剂失效，恐怕真的是和战场空气有关。
于是颔首：“好。”
——
b89星区。
这里被联邦临时划成观察区和隔离区两个地方。
执行29荒星任务的士兵，大部分也参加了中部防线的战争，此时全部都集中在观察区这里。
鉴于进化因子尚未明确的传染范围，四阶星控师之下的每一个士兵在观察区都被单独隔开观察。
弃厌从士军舰上下来，这里的封锁相当严格和谨慎，单人隔开，最大可能的减少了传染的几率。
“少将，军舰上所有四阶星控师之下的士兵都已经进观察区了，上面的指示是全面封锁，所以您也要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
弃厌：“江弦也进去了？他没有和我打报告。”
他身边的军官迟疑道，“这……江助手属于是您的私人助理，我们也没看见他去哪了，之前看他进去自己的休息室之后，就没见他出来过了。”
弃厌顿了一下，抬眼道：“他的休息室在哪里？我去找他。”
军官急忙应是，带着弃厌到军舰江弦的休息室。
“叩叩叩——”
弃厌敲了敲门：“江弦？”
里面没人应声。
“你确定他没出来过？”
军官连声道：“是的少将。”
弃厌微微皱眉，稍稍后退一步，“将门打开。”
咔哒。
门悄然打开了一条缝，里面忽的钻出来极其明显的血腥味以及说不上来的臭味。
弃厌面无表情的踏步走了进去，江弦正背对着他，将自己的手臂放在桌子上不知道在干什么，桌子上一滩血迹，顺着桌沿淅淅沥沥的流了一地。
“江弦，你在做什么。”
叮当！
江弦仓皇的转身，手里锋利的刀铮然落在地上，“少、少将！”
他慌乱的将地上的刀捡起来藏在身后，勉强笑道：“没什么……就是，就是有点不太舒服……”
弃厌抿唇不语，目光淡淡的落在了他身后的桌子上。
一滩猩红发黑的血里面，是被削下来的薄薄的皮肉，上面长着晶晶亮亮的细密鱼鳞，鱼鳞似乎还有活性，一张一合的像正在喝水的鱼。
江弦紧张的侧过脸，神态闪躲，他脖子上也长出了鱼鳞，黏腻湿滑。
他已经变异了。
正在拿刀试图将自己身上的鱼鳞刮下来。
弃厌上前走过来，强行折过他的手腕，夺过来了他手里的刀，“不想死，就去隔离区。”
江弦看着有些崩溃，“少将！我进去了，还有机会出来的对吗？之前兽化症还没有完全的解决办法……我、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
“江弦。”弃厌打断他，眼神沉沉的，“你是一个军人。”
江弦的手臂被他自己剜的坑坑洼洼，可剜掉了之后很快就会在长出来了，没有皮，就往肉里长，没有肉，就朝骨里钻。
“你发现自己不对劲的时候，就应该上报给我，而不是自己躲在休息室里。”
弃厌第一次对自己身边的人这么冷淡，甚至有些严苛。
“这种变异的进化和兽化症一样具有传染性，如果现在军舰里还有士兵没有进入观察区，很可能会被你感染。”
“你想活，不是你害死其他人的理由。”
弃厌松开江弦的手腕，自己手指也沾了血迹，“相信联邦，你们会没事的。”
江弦呐呐无言，他看了看几乎被自己削完皮肉的手臂，红着眼点了点头，“对不起少将，我给您添麻烦了。”
旁边的军官赶紧联络了这里的隔离区负责人，那里很快派了人过来，让江弦换上了全面隔离的衣服，把他带走了。
临走时，江弦回头，尽职尽责的对着他一直照顾的少将说，“……您记得按时吃饭。”
弃厌站在原地，轻轻的点了点头。
……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隔离区的人越来越多，观察区的人越来越少。有些士兵在变异之后仍旧保持着理智，但是有少部分会丧失神志，除了攻击力更高之外，和兽化症后期没有什么区别。
联邦派来的总研究院的人很快就到了，就在隔离区暂时拉出一个临时实验场所。
术炎到来b89星区之后的第一件事，除了采集血样之外，没有先和弃厌联系，而是去找了厉月承。
第六军区隔离区。
自从29荒星执行完任务回来之后，端理上将就极少露面了，基本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了厉月承在处理。
厉月承早就收到了术炎的消息，一早就在约定好的地方等着他。
“你怎么每次都找这么隐蔽的角落见面？”术炎匆匆赶来。
这里是b89星区一处废弃的训练场，荒芜很久了，没有什么人。
厉月承转过身，细碎的头发遮住眼帘，他直接开口道：“你知不知道，庞森死了。”
术炎看了他一眼，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嗯，我知道。”
厉月承沉默了半天，这么多年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
他仰头遮住自己的眼，无声大笑。
眼泪顺着眼角流进鬓发，笑着笑着，他就弯下了腰，肩膀微颤。
明明一点声音也没有，却让人看的压抑又难受。
“他死了……他怎么可以死了……”
他由于是个半失败的试验品，身上的禁制和那些一开始就被种子控制的人有些不太一样，需要定期注射庞森的药剂维持身体的稳定。
从庞森被击落进星兽领域开始，他就一直处于一种茫然找不着路的状态，一直绷着。他没有可以诉说的人，弃厌，兰尔维，修斯，他一点都不敢透露自己的来历。
他不能将自己暴露出来，阴沟里见不得阳光的影子又怎么握住无法共存的光。
直到术炎来了，他才将这些快把他逼疯了的无力和绝望感释放出来。
厉月承第一次这样失态。
他看起来稳重寡言，但只是比旁人经历的更多罢了，说到底，也不过只比弃厌大了两三岁。
“他死了我怎么办…我只是想要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底下！为什么这么难！”
“我努力了这么多年的……他一死，我所追求的，全都消散了。”
空旷荒芜的训练场里，只有他恍如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般的嘶吼。
一声一声，回应他的，只有凉到人骨子里，刮过耳畔的风。
术炎安安静静的看着厉月承，直到他冷静下来。
厉月承脱力般的靠在一边，冰凉的手指撑在膝盖上，“……没有下一支药剂，我很快就会暴露，那时候，我又会变成那副鬼样子。”
第六军区那些完全被种子控制的人，已经连自己的思维都没有了，庞森死了之后，大部分除了消极焦灼之外，没有其他的举动。
这些长期被控制的人和他一样，需要药剂维持。只不过不一样的是，他们断一次药剂会死，而他不会。
他会变成最初的样子。
厉月承闭了闭眼，开口道，“术炎，你杀了我吧……”
术炎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那我要是告诉你，我已经找到摆脱种子控制的方法了呢？”
厉月承愣了半晌，唰的抬头，眼神死死的盯在他身上，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我成功的配制了一份药剂，让自己将种子吐了出来，但是制作的过程实在是复杂，你的情况更加特殊。”
“我需要几天的时间，你要是现在还想想死……”术炎耸耸肩，“也不是不行楼，067虽然让我救你，但是我救不活一个自己想死的人。”
“就算庞森已经死了，你也一样可以达成你的梦想，你很快就自由了。”
厉月承愣愣的听着，良久，黑漆漆的眼底再一次浮起了细微的渴望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悄咪咪说一句，快大结局了，争取本周写完。
还有，经历四哥那两章之后，后面都是小风小浪（真的！）
感谢在2021-10-17 22:04:41~2021-10-18 23:1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皇额娘、谷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araquat、这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