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君主儿这个词, 姜姜的思维有些飘远，她突然忆起了当时在她耳边如此喃喃自语的君辞镜。
发觉姜姜走神，落云繁有些不满，他轻轻捏住了姜姜的下颌, 让她同他对视。
“姜姜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只是感觉你们都好执着。”姜姜看向落云繁时, 单纯叙述了这个事实。
“求而不得时，便会执着。”落云繁靠向姜姜, 在她的耳边轻轻说着，动作亲昵, 姜姜下意识地揽住了他的颈项。
“我真的觉得你们很像呢。”姜姜说道。
回应姜姜的是落云繁的一声轻笑, 只是他的神色有些冷淡，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姜姜要把他和君辞镜牵扯在一起。
“状元爷如此厉害，姜姜是真的很喜欢他呢。”落云繁说道。
原本是一句反讽的话，未曾想姜姜还真的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 说道：“我是挺喜欢他的。”
“姜姜果真喜欢他么？”
姜姜没有注意到落云繁越来越冷的眼神, 见他想要得到什么确切的答案似的, 于是说道：“是挺喜欢的, 不过我也喜欢你。”
这样的喜欢，对姜姜来说和对山川江河的喜欢其实并无不同。
可有时候，一旦执着，心上人说喜欢二字就已经足够令对方欣喜无比了。
原本表情快冷成冰的少年现在已经多云转晴，用手紧紧揽住了姜姜的腰际, 把姜姜抱在了怀中, 像只猫儿偷了腥一般，甚是餍足。
他抱着姜姜说道：“既是如此，那我……那我……”可以娶你么？
“怎么了呀？”姜姜问道。
姜姜抬眸对上那双墨蓝色瞳, 落云繁脸颊已经烧红了，神情有些躲闪。
之后，少年换了另一个话头委婉地问道：“那姜姜愿意跟我离开这里么？”
“为什么要离开？”
“我带你去看雁城的风光，有吃不完的珍馐，有穿不完的华服。”落云繁抛出了一个又一个诱惑鱼的筹码，“你会自由自在的，永远不受拘束。”
最后一个筹码最是诱鱼。
姜尚当年钓鱼，讲究愿者上钩，没有诱饵尚且有愿者，如今鱼钩挂满了诱饵，鱼儿咬钩子似乎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没想到的是姜姜摇了摇头，说道：“我有要去做的事情，不能离开。”
落云繁的脸再次沉了下来，他攥紧了从姜姜身上解开的丝带，双手有些颤抖。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如果什么都要说为什么，会很累。”姜姜此时已经拿回了自己的丝带笨拙地给缠回去。
这番无欲无求的模样，仿若姜姜才是那万事看开的姜太公，她从未放下诱饵，可是“鱼儿”却还是执着地留在了她的身边。
若是换个比喻的话，衣着整齐的姜姜和衣衫不整的少年，现在倒是真的让姜姜当了那个无情渣女，伤透了一颗少年心。
“真是有些遗憾，姜姜不答应我，就像当初拒绝那对双子一般，只是……”落云繁定定地看着姜姜说道，“欲望宛若高山滚石，只要开始，就不会停止，姜姜你一次次的让步，会让他停不下来的，他会像饕餮一样贪婪。”
少年似是而非的话让姜姜很是茫然，她刚想要捉住他的衣角追问，下一瞬落云繁便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美梦，让他做完不就可以苏醒了么？
姜姜感觉自己的面前落下了一片阴影，回身看去，她发现君辞镜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你……”姜姜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抱了个满怀。
“姜姜是想问我什么时候来的么？”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君辞镜抢先问出了这个问题，随后又自问自答，“大概是姜姜不听话往外面跑的时候就被我瞧见了。”
他的语气温和极了，一只手揽着她的腰际，另一只手细心地帮她理着鬓发。
“方才，我是真的很想杀了那小子的。”君辞镜看着她，乌黑的瞳眸像一团漩涡，几乎要把姜姜溺毙。
这句话让姜姜打了个哆嗦，杀这个字让她不自觉有些害怕。
“不过姜姜是个乖孩子，没有听他的谗言跟他跑了。”话说了一半，君辞镜松开了姜姜，开始专心簪发，不一会儿已经帮姜姜灵活地簪起了一个漂亮的发髻，“珍馐华服……”
姜姜现在安分得像根木桩子，直觉告诉她现在最好不要惹眼前这个人类，之后她就听见了一声冷笑，像是嘲笑方才的落云繁。
“这些，我早就搜罗来奉到了姜姜面前，还用得着他？至于自由，我怎么可能不会给姜姜呢？我此生最爱的便是姜姜，你想要的，我又怎么不会给你？便是你要我的命，我都是愿意的。”
君辞镜自顾自地说着，姜姜则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并不说话，她本能地觉得中间那句话不大可信。
不知不觉，月上西楼，假山之外洒满了银辉，姜姜的手被君辞镜缓缓牵起，少年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他的唇很软，带了一点点凉意，姜姜有些不自在，她觉得这样的状态太奇怪了。
“你很高兴么？”姜姜问道。
从姜姜的角度能看见他如玉的下颌，靡丽的唇色也在月光之下少了几分攻击力。
她听见他那样说道。
姜姜可愿嫁我？
每每他对姜姜有所祈求时，便都是这样的语气，带着小小的忐忑与希冀。
“这是你的愿望么？”女孩抬眸定定地看着他。
一场美梦，源于心中所求。
君辞镜仿若看到了姜姜的答案，他按捺着心中的欢喜，希望得到想要的答案。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会满足你。”姜姜郑重地说道。
她隐约知道婚约嫁娶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如果这是他的愿景，她会圆了他的期望。
只是姜姜不知道的是，就像落云繁说的，他会越来越贪心，明明只是贪恋阳光的一丝温暖，最后却想独占太阳。
“这是姜姜答应我的，姜姜不可食言而肥。”君辞镜的身体激动得微微颤抖，他抱紧了姜姜，整个人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之后姜姜就罕见地挪了窝，因为君辞镜连中三元，上面赏了单独的府邸，他之前忙前忙后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因为这件事情要费些时日，她也不适合再用鲛人的样子呆在君辞镜的房间，于是她就以君辞镜远房表妹的身份出现在了君家。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这个远房表妹的身份一看就很扯，但是如今君家做主的就是这位长公子，他在心尖上疼的姑娘又怎么会不用心服侍？
更何况这表姑娘真真生了一副仙人模样，如今女儿家稀少，生的顶顶好看的姑娘那是少之又少，样貌清秀已经能够令不少儿郎踏破求亲的门槛，更何况一个像小仙人一样的女孩？
而且一个更让儿郎们蠢蠢欲动的事情就是表姑娘尚未有过夫侍，大家都知道正夫必定是长公子，那么侧夫甚至是小侍的位置他们应当也是有些希望的。
姜姜都不知道因为自己要嫁给当今状元郎这件事情就像一滴水入了油锅，转瞬间就在圈子里炸开了锅。
女儿家恨不能以身替之，儿郎们也努力地想要见一见被君辞镜藏在屋舍之中的明珠。
只是前者神女有梦，襄王却根本无心，后者被人放在心尖的明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惹来了这么多被君辞镜挡在外面的狂蜂浪蝶。
姜姜是在一日遇到老裁缝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嫁人是要穿红嫁衣的。
她看见了小辞为她精心准备的鲜红嫁衣。
嫁衣上面绣满了连理枝并蒂莲，霞帔上面点缀着美玉宝石，绣鞋用了最柔软的缎子做了底，鞋面上绣着两条漂亮活泼的锦鲤，锦鲤的尾巴上巧妙地点缀了珍珠，绣成了鱼儿戏珠的样子。
所有的一切都被极其用心地准备着，姜姜看了那套漂亮的嫁衣，心里又莫名觉得好像有一点点的开心，她似乎正在被一个人重视着。
姜姜注意到了放在一旁的荷包，上面也是和嫁衣上一样的样式，她好奇地问了句这是何物。
那老裁缝便打趣了一句：“小夫人，这是你正夫准备的，所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到时候把两人的青丝都放在这荷包之中，必定是会恩爱一生的。”
“恩爱两不疑？”
姜姜拿着荷包，坐在红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
人类的习惯真是令她有些不解，不过姜姜的神思有些恍惚，对她而言，那十年过得很快，可是现在这个短短几日的婚礼却好似有百年那么漫长。
“小夫人，你的夫君真是幸运，如今男儿，又有几人能有所谓发妻呢？”老裁缝感慨道。
“这是他的愿望，我会帮他实现的。”
姜姜原本的欢喜也慢慢磨灭了些，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答应他的东西太重了，又或者是他付出了太多，她似乎已经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
他想要的是一个恩爱两不疑的发妻，而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恩爱。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仪式，如今才发现这是个承诺。
等到姜姜再次回神，却发现时间过得极快，她已经穿上了艳色的嫁衣，沉重的凤冠戴在了她的头上，上面的流苏珍珠晃来晃去，她的手中拿着一柄团扇掩面，她隐约好像记得有人嘱咐过只能见到夫君才能放下团扇。
周围人声沸沸，等到花轿停下，一只纤长如玉的手轻轻掀起了帘子，姜姜的掌心有些湿润，她把手放在了那只手上，瞬间就被握紧了。
她用团扇掩面，不敢去看身边穿着红衣的君辞镜。
所有的流程走完之后，姜姜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对啊，这就是梦境而已，姜姜这样安慰自己。
等到她再次回神，发现自己拿着团扇的手被轻轻拉起，她下意识地抬眸一看，君辞镜站在逆光处，姜姜看到他的鬓发被玉冠束起，两缕红色流苏落下，在烛光映衬之下，面前人精致如玉。
姜姜忽然懂了什么叫做最是人间留不住。
而对面的君辞镜又何尝不是惊艳万分，平日里的姜姜都是不着粉黛的，如今敷粉描眉，降唇轻点，一个桃腮杏目的美人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美人如斯，怪不得要受外人觊觎。
君辞镜取出了合卺酒，倒在了被雕成两瓣的玉葫芦中，酒满之后，他便把其中的一个递给了姜姜，姜姜依稀记得这好像是流程之一，还没等君辞镜喝完，自己就咕嘟全都喝掉了。
喝完之后只觉得非常上头，感觉地面上都铺满了棉花。
君辞镜为姜姜卸下了沉重的凤冠，见她昏昏欲睡的模样，沉声一笑，说道：“姜姜现在可不能睡。”
姜姜此刻也来了小脾气，说道：“我知道不能睡，我们还要结发……我知道的……”
女孩嘟嘟囔囔的声音令君辞镜忍俊不禁。
咔嚓轻轻一声，一缕乌发应声断落，紧接着又是咔嚓一声，两缕鬓发最终纠缠在了一起，被放在了小荷包里面。
荷包被放在了锦被之上，君辞镜帮姜姜卸了妆面，解了钗环，就把她放在了床榻上，女孩的青丝散乱地铺开，似乎有一个人独占床榻的趋势。
只是下一瞬便没有那么嚣张了，她被君辞镜拢在了怀中，女孩有些灼热的呼吸声一直在君辞镜的颈边似有似无。
龙凤烛依旧燃着，噼里啪啦的灯花在安静的夜晚似乎格外清晰。
低沉的喘息声从床榻之上传来，罪魁祸首姜姜倒是睡得极其安稳，只是苦了清醒着的君辞镜，他也确实没想到姜姜喝了一杯酒就倒头就睡，软玉温香在怀却不能吃入口确实是件痛苦的事情。
少年亲了亲姜姜的脸颊，姜姜的长睫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紧接着轻轻地嘤咛了一声，然后打算翻身继续睡觉。
君辞镜可不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他揽住了姜姜的腰，嗓音低沉：“但求姜姜怜惜。”
“嗯？”姜姜的脑子都没反应过来，不是都已经全部走完流程了么？
好像不对，她的记忆之中好像自己在婚前确实看了一本什么书，大概是讲男子是如何向女子求欢的，她那时没怎么在意这个，毕竟只是嫁给他，又不曾答应其他的，姜姜下意识地把这件事情给排除在外了。
现在……大概……约莫……是因为这个了。
姜姜的酒瞬间醒了大半。
她看着眼前美人，下意识地往床里面缩了一下，可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君辞镜的步步紧逼。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如今洞房花烛，姜姜忍心令我独守空房么？”所谓巧言令色，怕不就是这样了。
啊这……姜姜拽着小被子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君辞镜也显然知道姜姜的抗拒，他的眸色渐沉，伸手轻轻拽住了姜姜的手腕，轻声说道：“那我下一个愿望便是想要个孩子。”
“……”姜姜现在是知道啥叫得寸进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姜姜：关于怀鱼蛋蛋这件事情，我一直觉得这个是有生殖隔离的。
作者菌：哦，你家娃的小名就是鱼蛋蛋。
绿茶君的美梦结束之后要完犊子了，毕竟有四个拈酸吃醋的。感谢在2021-08-27 23:47:41~2021-08-28 21:0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vil 10瓶；橘笙南 5瓶；祝福您平安喜乐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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