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他气不过,切齿道:“你!我竟没想到李大人是这般无耻之人。”
李乾没了耐心,眸中冷冽骇人,“当然,你还有第三种选择,将真相公诸于世,拉整个唐家陪葬。”
李乾这般咄咄逼人,他还能说甚。
回去这一路上,李乾一句话都不曾与唐咏宁说。
她料到他会生气,可还是没来由心慌。
她撩开车幔的一角,看着骑在马上的人脸色又青又白,心里不知所措。
一队人刚行至离城门不远处,走在前方的李乾骤然从马车跌落。
众人惊慌,将他扶起身时,才发现他左臂上竟受了刀伤。
唐咏宁看着左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急得哭红了眼。
一行人火速赶回了嶂园,杜昭见唐修靖背着李乾入府。
“这、这是怎么回事。”
唐咏宁哽着声,急道:“快!快去请郎中。”
来了几个郎中,替了他处理了伤口,开了药。
唐咏宁心急如焚,“他何时能醒?”
郎中回道:“受了刀伤,又一时怒火攻心,得好生修养。”
她一怔,“怒火攻心?”
杜昭焦急,不免要说上一句,“小主子,你怎么这样对二爷呢,二爷昨日气得都咳血了。”
她杏眸撑大,整颗心都颤了颤,“什么?”
“爷知道你不见后,急得吐了血,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就带着人就去追你了,方才为了救你又受了伤,这下可怎么办啊……”
唐咏宁看着床榻上清俊的面骨,眼眶莹润。
李乾昏了一日一夜都未醒,恍惚间,他又梦见了上辈子。
邵安城外,一处清冷偏僻的小院,唐咏宁刚出了房门,门口的侍卫挡住。
“王爷吩咐了不许夫人离开。”
唐咏宁不明所以,“这是为何?”
她昨日接了他的信,立刻快马赶来,结果却被他囚在这里。
“既是如此,叫王爷来见我。”
侍卫一脸为难,唐咏宁正要动怒,见他身着胄甲迈进了院子。
“王爷你这是做甚,我今日还要入宫呢。”
他缄默未语,揽着她的腰入了屋。
“饿了吗?我让人做你爱吃的送过来。”
唐咏宁推开他,质问:“你着急把我从引出城就是为了做这些?”
他道:“明日我便要攻城了,你在我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唐咏宁一脸不可置信,“明日?没有陛下的退位诏书及玉玺,你就不怕后世史家记你一笔。”
名不正言不顺,今天他能攻城,谁知他日何人兵临城下。
他握住她的手,笑道:“我何惧那群儒生口诛笔伐,你只需要安心留在我身边。”
唐咏宁挣脱他的手,“王爷,你放我回去吧,我…我还是李夫人。”
他心犹如剑刺,冷嗤一声,“李夫人?你冲进本王怀里之时,怎忘了你是李夫人。”
唐咏宁长吁一声,“看来王爷是不打算放我回去了?”
面前的红木月牙桌被他一掌拍裂,他怒道:“你已跟了我!”
“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去。”
话音落地,她骤然拔下发间的梨花银簪对准自己的脖颈。
“王爷,我要一匹快马。”
他双眸寒冽,恨不得立刻将李乾的头颅砍下。
“唐咏宁,你拿你自己命,威胁我?”
她敛目,银簪刺进细白脖子,缓缓渗出血。
“够了!”他喝道。
唐咏宁仰面看他,眼眶微湿。
他自嘲一笑,喊道:“来人,牵马来。”
画面一闪,皇城外军营中,领兵的将军劝道:“王爷,时机已到,为何还不攻城。”
他双拳紧握,眉眼间堆满了寒意。
“她还在里面。”
一侍卫进营禀道:“王爷,李府都搜遍了,没找到人。”
他周身森然,沉声道:“继续找。”
下一刻,外头传来声音。
“王爷,有一女子出城,朝此处过来了。”
他猛然站起身,朝外冲了出去。
鸢儿从密道逃了出来,携着诏书和玉玺一路逃出了城。
在靠近军营后,她从马上坠落,高喊一声,“王爷!“
他全身忍不住的发抖,“她人呢?”
鸢儿泣泪道:“我家姑娘她…她坠城了。”
话音一落,身着胄甲,手持长剑的男人浑身无力地往后退了一步,捂着胸脯椎心泣血。
鸢儿取出诏书和玉玺,双手奉上,“姑娘说…求王爷保唐家上下无虞。”
他双眸猩红,颤着声问:“她还说了什么。”
鸢儿几乎是咬着牙说出。
“她说…”
“一切皆是利用,她从未想过要当王爷的皇后。”
声音似雷霆万钧,震耳发聩。
他捂着胸口,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眼前、耳边,都是那张娇靥和那句决绝的话。
仿佛她就站在他面前,冷着一双眸道:“我从未想过要当王爷的皇后。”
他想,这辈子他最悔的事,便是放了她。
……
唐咏宁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知李乾素来爱洁净,她打水替他擦拭一遍身子。
临秋见状,忙道:“主子,奴婢来吧。”
她摆首,问道:“药熬好了吗?”
临秋回道:“主子放心,冬词在盯着呢。”
“那等下我去瞧瞧。”
她刚出屋子,见唐修靖在廊檐下站着。
有些事,她总不能躲一辈子。
杜昭一进院子便见两人站在廊檐下搭话,心里立刻敲了警铃,要不是这位唐大人撺掇,自家的小主子哪能就这样离开,二爷现在还病着,他势必得把人看牢了才行。
他躲在不远处,支棱起耳朵偷听。
“你真的打算一辈子藏在他的府邸。”
她垂眸,“阿兄,他现下这般全因为我。”
唐修靖义正辞严道:“李乾这么讳莫如深的人,难不成会为了你宠妾灭妻,小宁,你可别犯糊涂。”
她揪着裙摆的手微颤,“我知道他总有腻了的时候,到时我再走也不迟。”
“他不久后可是要成婚的,你的身份是不可明说的,哪有一位主母能容下你!”
听到这,杜昭再也忍不住,从柱子后面冲出来,“唐大人胡说甚,我家二爷什么时候要娶妻了?”
唐咏宁心里微涩,“我都知道了,他和陆锦阡已定了终身,还许诺近来去王府提亲。”
杜昭听了,急道:“小主子,你听谁在背后乱嚼舌根,这阡和县主已封公主,定了与睢族和亲,即日便启程去睢国了。”
“和亲?”她懵了。
杜昭索性豁出去,将事情前后一五一十全说出来。
“我家爷心中自始至终都只有主子一个,这么久了,主子难道还看不清吗?”
她整个人愣住,李乾竟为她做了这么多事。
直到第二日,李乾才醒来。
他身子一动,趴在床榻边的唐咏宁立刻就醒了。
她红着眼,笑了笑,“二爷醒了。”
见李乾眉间拧紧,她忙问:“你、你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他眼眸清冷地看着她,唐咏宁慌了神,抬出手想去探他的体温,却让他一把攥住。
她一脸迷蒙,叫了一声,“二爷…”
李乾面冷如霜,淡道:“你是何人?”
“为何会在我房中?”
冷冰冰的两声质问,足以让唐咏宁慌神。
她面色煞白,往外头喊:“来人,快请郎中来!”
杜昭听见喊声进屋,她攥着手心,朝杜昭求助,“爷问我是谁,他、他不记得我了。”
李乾瞥了眼进屋的杜昭,神色淡淡,“杜昭,我这是怎么了?”
杜昭诧然,顾不得其他,赶紧让人找大夫来。
郎中把过脉后,面色微沉,“身子无恙,只是这不记事的症状,应是大人坠马是磕伤脑袋,患了失忆症,有些事就记不起来了。”
她心急问道:“那为何府中上下他都记得,唯独不记得我。”
郎中一脸为难,“这…老夫也不知,不过古籍医书上有记载,有的人受了刺激,故而忘了不想记住的人。”
——不想记住的人。
“那…他何时能想起来。”她颤着声问出。
郎中摇了摇头,“这实在难说得很,有的人明日就记得了,有的人可能一世都想不起来。”
她闻言,讷住。
李乾喝了药,又睡了一觉,等他醒来,看见唐咏宁坐在不远处的桌几上,单手支颐,眼底一片倦怠。
他趿鞋下床,从架上取了件披风替她盖上。
唐咏宁动了动眉心,猛然攥住他的袖口,“二爷。”
她惊醒,见李乾就站在自己面前,忙放开他的袖口。
李乾淡漠的眸睨了她一眼,面上毫无情绪,“你怎么还在这。”
她将他扶回床上,“二爷还病着,还是回去躺着的好。”
李乾摁下了她搭在自己臂上的手,清冷道:“你回去吧,我屋中向来不用女子伺候。”
她眼睛微红,忍着泪不掉落,“好。”
她起身刚要离开,李乾开口道:“你的事我听杜昭说了一些,你的那位阿兄不宜留在邵安,我会命人尽快带他出城,如果你想随他走……”
他话还未说完,唐咏宁连忙打断,“我、我不走的。”
她略紧张,一张小脸揪成了团。
男人毫无血色的唇微微一扬,唐咏宁,这可是你说的。
她提着一颗心,等待着男人的答复。
须臾,她只听见他声音低哑,淡淡说了句,“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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